名家点评:
书中这一段情节,写宝玉“富贵闲人”放荡生活的另一个侧面。通过他的结交,作者揭示了当时与上层阶级生活联系着的都市中淫靡逸乐的社会习俗风气。其中所有的曲令都各自切合不同人物的身分、地位、性格和教养。可见作者所熟悉的生活面是很广的,描摹的本领也很大。而且,作者虽然作了维肖的模拟,却又驿此类淫腔滥调时挟嘲弄。所谓这些曲令不管说什么,只要“押韵就好”。它内容之龌龊无聊,实在无异于“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宝玉所作要文雅一些,但我们想说的,倒不在这些方面。
在酒令中,“喜”、“乐”只是“女儿”眼前生活情景的反映,是陪衬;而“悲”、“愁”则同后来的情节发展有关,有的是藏有深意的。如宝玉所说的酒令,首句“青春已大守空闺”即成了后来他出家,宝钗守寡的预言。次句“悔教夫婿觅封候”,看似随便借用了大家最熟悉的唐诗,其实,是非常确切地暗示了宝玉弃宝钗为僧的原因--以“仕途经济那一套来“讽谏”宝玉的人,终至使宝玉憎恶而与之决裂。他所唱的时曲只从女儿悲愁来说,可见也以暗示将来结局为主。他“席上生风”的诗句“雨打梨花深闭门”的作者,也就是他梦入“太虚幻境”时写秦氏卧室中香艳对联的那个宋学士秦太虚。但这首词却是一首情人不归的感伤词。词牌是《忆王孙》,起句也是“萋萋芳草忆王孙”。王孙不归,春草空绿,门掩黄昏,雨打梨花,境界寂寞凄凉。又“梨”在乐府民歌中,常作“离”的谐音。用以说“女儿”--宝钗,其寓意还不很明白吗?蒋玉菡的酒令、曲子,与宝玉的相反,着重说的是“女儿”“喜”、“乐”,很明显,这是他后来娶袭人为妻的吉谶。他说的“悲”“愁”两句,倒也与“女儿”--袭人想做宝二姨娘,因贾府事败、宝玉潦倒而不得实现的境况相合。这种“诗谶”式的手法,在后面的《花名签酒令》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这一回中,写宝玉与薛蟠、云儿等在一起鬼混,是为后文流言外传,“不肖种种大承笞挞”立据,也是为贾府最终被敌对势力抓住“箕裘颓堕”的把柄,从而奏本弹劾,兴狱问罪,预先伏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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